裴江暮也确实笑了。
比一直保持的笑意还要加深了些许。
形成一个更完美的弧度,如同精心雕琢的面具。
但若孟若朝此刻直视他的眼睛。
便会惊觉那原本清澈的眸底,此刻深邃如寒潭。
所有温和的星光都在瞬间熄灭,被一种黏稠、冰冷的墨色彻底吞噬。
那不是愤怒的火焰,而是足以冻结骨髓的、无声无息的寒潮。
可孟若朝没有看他,只是盯着面前的奶茶。
在想那个狗男人?
裴江暮搭在腿上的修长手指,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。
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,薄薄的皮肤下透出青筋的脉络。
仿佛在极力压制着什么即将破笼而出的凶兽。
他并未再继续挑拨。
反而姿态优雅地,极其缓慢地用另一只手的指尖,摩挲了一下杯壁。
杯中的液体,随着他指尖的微颤,漾开一圈圈细密、危险的涟漪。
那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专注和从容。
仿佛在确认是否一切都还处于他的绝对控制之下。
随后,他轻轻眨了眨眼睛,又变成了那个温良无害的男大。
“姐姐跟男朋友关系真好。”
点到即止,没再继续。
孟若朝也没有再说什么,只是冲他敷衍地笑了笑,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。
两人在小吃街又逛了一会儿,裴江暮见她确实心不在焉的,便主动提出回去。
孟若朝像是松了一口气,点点头表示同意。
去路口等车的时候,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。
裴江暮看似平静,可偶尔投来的目光却带着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执着。
孟若朝则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,浑然未觉。
“真的不用我送你吗?”
等到计程车来了之后,孟若朝这才过神来。
刚才裴江暮说他要回学校,坐公交车就行。
“不用了,我坐公交车,很方便的。”
裴江暮从口袋里掏出公交卡晃了晃。
“那好吧,你路上注意安全。”
孟若朝抿了抿唇,强迫自己露出轻松的笑意。
她心情不好,但不该将这种情绪传递给别人。
很快,她的车先来,她上车前还冲裴江暮挥了挥手。
“那我先走了。”
裴江暮也笑着,却在此刻上前一步,追问,“姐姐明天去店里吗?”
明天啊?
孟若朝想了想,点头,“去的。”
裴江暮扶着车门站定,目光灼灼地看着她,“好,那明天见。”
他的声音低沉悦耳,带着一贯的笑意。
甚至,等孟若朝坐进车里后,他亲自帮她推上了车门。
一举一动,完美得几乎无可挑剔。
孟若朝毫无所觉地点头,甚至在车启动的时候,还朝他挥了挥手。
就在车开出去的刹那——
裴江暮唇边那抹温柔的笑意如同被瞬间抽走了所有温度,僵在嘴角。
随即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,一点一点地、冰冷地沉了下去。
他维持着目送她离开的姿态,挺拔的身形在正午的阳光下,拉出长长的、孤寂的影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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